云念没有说话,在白子画惊讶的目光中蹲了下来,就在他面前。
白子画浑身僵硬,想要推开她却又不敢碰触,最后,只抬起手,在她肩伤的位置隔空点了点,呢喃道:“还疼吗?”
“现在不了”,云念恍惚了一下,像是在回忆那日的情形,手下意识地在那道疤上也摸了摸,“当时……自然是很疼很疼的。”
白子画听不下去,只一味颤抖着,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”,他的声音哽咽,滚烫的泪水落在地,“我每日一闭眼,就看到你满身是血的样子……那怎么会是我做的事情,我那样珍视你,爱护你……到头来,竟是我让你受了最重的伤。”
“月华,你不该来的,你应该永远将我拒之门外,或是拔剑而来。”
“求求你了,恨我,杀我,不要原谅我。”
云念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发疯,等他重复呢喃着同样的话,才开口道:“小骨是你生死劫的事,你早就知道吧?”
白子画愣了愣,刚要说些什么,只觉得后颈的穴位一疼,便浑身失了力气,只软软地向后倒去,难以置信地看她。
“月华,你……”
未等开口,云念便又施了道法,将他的嘴也封住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。
白子画心有所感,面色一白,看着她,只发自内心的希望她是来杀他的,而不是做他想的那件事……
看着动弹不得的白子画,云念用视线将他的脸庞描绘一遍,看不出神色。
“师兄,百年来你对我如何,我是清楚的。”
她看向自己腰间的宫铃,幽幽道:“当年我从蜀山出走,是你向师父进言,让他收我为徒。我半路入门,身份尴尬,也是你力排众议,供我为月尊。你一早就知道花千骨是你的生死劫,本应立时除去她的性命,换得你一线生机。可你知晓她是蜀山门下,顾及我,不能痛下杀手,又在她成为我门下底子后,依然默不作声,甚至为了我的嘱托,不惜将她留在身边,以至法力消退。”
“只是啊”,她伸手将腰间宫铃扯下,重新拴在了白子画的腰间,“功过尚且不能相抵,更何况是爱恨呢。”
在白子画夺眶而出的眼泪中,他看见师妹伸出手,手中燃起一团夺目耀眼的金火,那是她修炼近千年的本体魂魄。
“虽然我很不喜欢这样说,可是你遇生死劫不能杀是为我,法力流失致使你中了卜元鼎的毒也是为我……一桩桩一件件的,除了一命换一命,我竟然也找不到别的法子了。”
她在白子画无声的呐喊中,操控着那一团魂火,缓缓推进他身体里。
“世人都说白子画乃仙界第一人,我这个月尊虽排不上第二,前五也总是有的,合我们二人法力为一,卜元鼎之毒可解,生死劫之危可消。”
“师兄啊”,看着那团魂火缓缓融进他身体里,她不禁嗤笑道,“这下,你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了。”
没有人知道那天的绝情殿到底发生了什么,后世史书中只是记载道:
庚子日,绝情殿忽遇震爆,山巅尽平,因由莫测。自兹,掌门徙居俪砀山。
——
云念年少飞升成仙,修炼千年,面容始终停留至双十年华。如今魂力全无,内里一片空荡,就像个被掏空了棉絮的娃娃,只剩下薄薄一层布料做得空壳。
云隐连滚带爬地回到云渺峰时,看到师父依然好端端的站在菜园子旁浇花,看起来与从前未有任何改变。
云隐收了情绪,施了个除尘诀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,走到她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水舀。